窗外的綠

　　此生真是有幸，我居住的房子，窗外總有一片綠。

　　回想小時候，老家打開窗戶，面對的就是兩棵桂花樹，它們像一對雙胞胎似的矗立在路邊往里凹進去的土墻下，滿眼賞心悅目。這兩棵樹到底有多久樹齡了，我從沒考究過，反正在我眼里是又高又粗壯。

　　桂花樹的樹葉一年四季青綠，就像涂上了墨綠色的油彩，永不褪色。當(dāng)然，冬天的時候也會飄落一些枯黃的葉片，像蝴蝶飛舞般的姿勢瀟瀟灑灑，扭扭怩怩的撒嬌般地停留在樹根的泥土上。但它們絕不像有些樹那樣一到冬天就顯得蕭條，而是繼續(xù)保持著旺盛的生命力為我們呈現(xiàn)那一片綠的底色。到了春天的時候，每個樹枝都會冒出很多嫩芽，那顏色就像剛從水里撈出似的干凈鮮嫩，綠得耀眼，綠得透明。陽光還能穿透葉子，玻璃似的透亮，整棵樹上厚厚的老綠與新綠和諧地湊在一起，形成一幅天然的畫圖，真是美不勝收。到了夏天，無數(shù)的知了躲在茂密的樹叢中“吱呀吱呀”地日夜不停唱歌，那節(jié)奏感很動聽也很有規(guī)律，就像生活伴奏曲，讓日子多了份溫馨與熱鬧。你想去捕捉它們，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等你靠近它們時，要么跟你玩捉迷藏似的裝聾作啞，要么“嗖”的一下逃之夭夭。

　　秋天是桂花盛開的季節(jié)。滿樹的桂花慢慢含苞怒放，金黃色的小花朵兒點綴著茂密的綠樹枝，煞是好看。微風(fēng)一吹，它們搖頭晃腦的，把撲鼻的香味灑滿空間，那芳香的味道令人陶醉……這真是驗證了“揉破黃金萬點輕，剪成碧玉葉層層”詩句所描繪的情景。桂花樹后面就是一大片桔園，那綠色同樣一年四季不改色，郁郁蔥蔥。三月的橘樹開出白色的橘花，像星星似的布滿每一棵樹，芳香四溢，聞著聞著，心也香了，也醉了。

　　居住蒲鞋市老城區(qū)時，房子的窗戶不大，但東邊還有幾戶菜農(nóng)跟我們就一條小巷之隔。幾畝地上一年四季耕種蔬菜，像一張綠油油的地毯鋪開來，甚是養(yǎng)眼。那時候女兒才五六歲，一有空就跑到菜園子里拔草，挖蚯蚓，樂在其中。我在窗口看著這畫面，很愉悅，也曾幻想著：如果這菜園子是我家的多好，我們有空時任意地在這里耕種，想種什么就種什么。能夠吃到自己親手種的菜，是一件多么愜意的事啊！當(dāng)然，這僅僅是夢想而已，哪有這么好的事呢！

　　后來搬到景山腳下的西芩公寓居住，小區(qū)的綠化自然常年存在，有樟樹、玉蘭樹、桂花樹、冬青樹、茶花樹、桑樹，還有一棵楊梅樹。這楊梅樹是先生特地交代一位農(nóng)民工不知從哪里移過來的，種在花壇中間，占了一大片位置。楊梅樹一年四季樹葉茂盛，綠色不改。我家餐廳玻璃窗看下去，楊梅樹就像一把大傘一樣撐開，長勢旺盛。每到端午前后，我天天關(guān)注著它，看著它開花，看著它慢慢長出果子。到了楊梅慢慢變紅的時候，就會情不自禁地聯(lián)想到茶山的楊梅樹，也能從這棵樹猜測到茶山楊梅已經(jīng)長到哪個階段了。到了整棵樹的楊梅變紅變紫時，外面已經(jīng)到處有賣楊梅的小販了。這棵楊梅樹上的楊梅雖然很爭氣，每年都能長出滿樹的楊梅，但中看不中吃，挺酸的，很難下口。可能還沒嫁接的原因，但畢竟是一棵楊梅樹，有家鄉(xiāng)情結(jié)在，怎么看都看不厭，味道倒顯得次要了。

　　最深感榮幸的其實是窗外的景山之綠。“開窗見綠”就是我每天能享受到的美景：景山是溫州市區(qū)所有“山”中最大、風(fēng)景最美的山。我家位于山腳下，小區(qū)西邊就緊依著景山山腳，那些長在巖壁上的雜草以極旺盛的生命力伸出綠色枝葉，在自己的空間自豪地搖晃著。靠西住的住戶嫌這些野生的雜草雜樹遮擋了房子的視線，就拿刀統(tǒng)統(tǒng)砍了。可不用多長時間，這些綠色的生命又毫無顧忌地長出來，我行我素地伸張過來，真所謂“野草砍不盡，春風(fēng)吹又生。”我家雖是整棟房子的東邊，但打開窗戶，景山上的大片樹林之綠就在眼底。每天能呼吸到清新的空氣，欣賞到飄著芳香的鮮綠鮮綠的樹林，也算是有福氣的人了。這些綠呀，隨著季節(jié)的輪回，深淺色交換，粗看沒什么變化，細看那就不一樣了：清晨，初升的陽光照射過來，把金黃色的晨光涂在樹頂上，閃閃發(fā)亮；中午時分，所有的陽光透過樹枝間逢，像無數(shù)把劍似的插入其中，將綠色的樹葉劃分成一條條，一塊塊，樹就不是原先的樹，而成了立體的畫圖。到了黃昏時節(jié)，余暉照耀在整個山坡，所有的綠又變成時現(xiàn)時浮的另一番情景了。

　　如今的新房，北邊臨近甌江，南邊面對翠微山，樓層在24層，真正的“高高在上”。陽臺的大玻璃，把翠微之綠全收在眼底。每天空閑之際，我喜歡坐在陽臺上看窗外的風(fēng)景，平眼望去，翠微山上的一片綠總是自覺地展現(xiàn)在我眼前，跟小區(qū)的綠化好像連接在一起了。深淺交替，隨風(fēng)搖晃時流動的綠波，讓人感覺像是看到了一條巨大的綠毯。遇上大霧天，這些綠被罩上一層厚厚的煙霧，在雨霧中流動，流進我的眼睛，流進我的心胸，像跟人玩捉迷藏似的朦朦朧朧，神秘?zé)o比。大晴天時，這些綠就綠得很張揚，泛著光，泛著色彩。一塊塊，一簇簇、一片片深綠色與嫩綠混雜在一起，形成立體的色彩，很養(yǎng)眼。

　　眼下時至暮春，山上那些挺拔的樹在湛藍的天空下像一幅濃厚的畫向遠處鋪開，它們屹立在五顏六色的花叢中，為花們撐起一片清爽的陰涼。特別是道路兩旁依次排列的大樟樹，它們像一把大傘撐開，濃厚的樹葉總是郁郁蔥蔥，常年茂盛，給人力量，給人美感。我想，綠色不但是我們大多數(shù)人的最愛，而鳥兒們喜歡在樹上壘窩與歇息，蟬兒喜歡在樹上鳴唱，花兒喜歡與綠葉相依相伴……它們也是喜歡這天然之綠吧。有綠的地方，整個大環(huán)境都變得柔和了。每天能與這些綠融在一起，享受著美的色彩，真是三生有幸。